核心提示：女性能否在职场中获得成就和拥有地位，亦与其成就意识、对传统性别分工的态度以及自我性别认知相关。
性别观念也称为性别角色观念或性别意识形态，是人们有关男人和女人应当有怎样的社会规范、扮演什么样的社会角色以及有怎样的相互关系的信仰和看法。性别观念决定着人们如何看待男人和女人在家庭和工作中时间、情感和责任的分配。一般来说，有两种具有差异的性别观念：一是传统性别观念，二是现代性别观念。传统性别观念建立在公私领域二元分隔的文化上，认为男性应更多地将时间、情感和责任投入到工作中，而女性则更应当关注家庭。现代性别角色观念打破了传统的、公私领域二元分隔界限的男女平等的理念，认为女性可以在事业上大展宏图，男性也要加入到家庭责任的分担中，这才能够保障两性在家庭和事业上均衡发展。
女性能否在职场中获得成就和拥有地位，亦与其成就意识、对传统性别分工的态度以及自我性别认知相关。国外相关研究表明，人们的性别角色观念对其劳动参与和收入有影响，且这种影响是分性别的，女性的性别观念对其参与有酬劳动和提升收入有显著影响。一项对28个国家的相关调查发现，已婚男女的性别平等意识对其收入皆有正向影响；同时，女性间存有差异，具有性别平等意识的女性比具有传统性别观念的女性有更高的收入。
2010年，笔者主持的女性高层次人才成长规律及发展对策研究项目对党政人才、专业技术人才和企业经营管理人才进行了调查。党政人才是指治国理政的行政人才，在权力等级位置上拥有副处级以上职位；专业技术人才是指具有专业技术能力的人才，拥有副高级以上专业技术职称；管理人才是指在企业组织中担任负责人和部门经理的高层管理人员。调查按定比抽取原则，在全国31个省市对三类人才进行专卷调查，三类人才以1∶1∶1的比例选取，其内部的性别比为1∶1。研究同时使用2010年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该调查在2010年第一次进行高层人才附卷调查）的数据。
为进行性别和职业位置的比较研究，研究将所有样本进一步分类为城镇从业者（指适龄劳动人口中正在工作的人，不含退体人员）和高层人才。为了清晰地分析工作和家庭的关系，我们从全国随机样本中挑选出城镇人口中的“在业者”和“已婚者”，即“城镇已婚从业者”。符合条件的城镇样本数为6027人，其中男性3337名，女性2690名。对高层人才样本也进行了同样的选择，即“已婚高层人才”，样本数为3871人，其中男性2120名，女性1751名。
研究发现，女性高层人才具有现代性别观念的比例最高。我们从三个方面来认识人们的性别观念：一是对劳动性别分工的认识；二是对职场权力之性别结构失衡的认识；三是对工作和家庭相冲突的认识。
对劳动性别分工的认识
问卷中对性别观念进行测量，问题包括：“男人应该以社会为主，女人应该以家庭为主”、“挣钱养家主要是男人的事情”、“丈夫的发展比妻子的发展更重要”。
对“男人应该以社会为主，女人应该以家庭为主”的认识反映出明显的性别和职位差异。女性高层人才不同意这一说法的比例为76.8%，女性城镇从业者不同意该说法的比例为60.4%，皆高于男性。男性高层人才“不同意”的比例是58.0%，男性城镇从业者则只有47.3%。可见，男性对两性性别分工的观念显得比女性保守；女性高层人才具有现代性别意识的比例最高，超过3/4。有关“挣钱养家主要是男人的事情”的看法，亦是一种性别分工的意识形态。女性高层人才“不同意”这一说法的比例达79.5%；女性城镇从业者“不同意”这一说法的比例达61.9%；而男性高层人才和男性城镇从业者“不同意”该说法的比例分别为58.5%和47.4%。对“丈夫的发展比妻子的发展更重要”的问题，同意的比例远超过上两题，呈现出职位差异胜过性别差异的趋势。女性高层人才对此有63%的“不同意”， 男性高层人才有55.5%“不同意”。而城镇从业者中对两性的看法相接近，女性“不同意”的比例为50%，男性为47.6%。综上，女性高层人才在性别分工的意识形态上具有现代性别意识的比例最高。对“男人也应该主动承担家务劳动”，表示“同意”的女性比例在城镇从业者和高层人才中相同，达95%；而男性略低，男性城镇从业者亦有83.8%同意这一说法。这表明，在观念上人们普遍接受了男性也要承担家务的思想。
对职场权力之性别结构失衡的认识
“领导岗位上女性数量少”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说明职场权力结构的性别失衡。对此有不同的解释，那么在归因上，人们是否认为存在性别分工的因素呢？
在受访者对目前我国各级领导岗位上女性的数量相对较少的归因上，城镇从业者和高层人才中认为是“家人不支持女性当领导”的比例接近，在21%左右。最值得注意的是，分别有11.3%的男性高层人才和7.4%的女性高层人才认为“说不清楚”。男性高层人才否定“家人不支持”的比例最低，为68%。归因为“女性家务负担重”的比例城镇从业者明显高于高层人才。女性城镇从业者有66.5%认为是家务负担重，而女性高层人才是53.1%。
对工作和家庭相冲突的认识
事业和家庭需要花时间来平衡，对此人们有不同的观念，其态度会影响人们在职场中的发展。问卷中询问了高层人才对工作—家庭冲突相关观念的看法。
高层人才中对家庭与事业关系的看法存在性别差异。65.9%的男性认同“事业成功了，家庭才会幸福”的观点，女性为58.2%。对男性更能胜任领导岗位的说法，男性认同的比例达58.95%，女性为47.4%。有关“对于女人来说，事业和家庭往往很难兼顾”的说法，61.7%的男性高层人才认同这一看法，而51.9%的女性不赞同这一看法。“对妻子来说更重要的是帮助丈夫成就事业”的观点，无论男女都有一半以上的人反对，男性不同意的比例为54.3%；女性达71.4%，说明这些身居重要职业岗位的人并不完全赞同传统家庭内性别分工观念。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社会学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