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希拉里虽然未能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女总统,但女性“打破美国政治最后一块天花板”的努力不会停止。随着美国人口结构的变化和女性参政能力的增强,女性选民终将以自己的方式重绘美国政治版图。
美国兴起的反性骚扰和反性侵的“#我也是”运动,为新时期美国女权运动注入了新动力。以女性为重要选民基础的民主党,试图将其发展成一场反对特朗普、反对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瓦诺和共和党的运动,目的是有效动员女性选民以赢得2018年中期选举,并为2020年美国大选热身。女性选民的愤怒能否帮助民主党重塑美国政治版图,成为观察美国政治变化的重要视角。
催化剂总统
自2016年大选以来,伴随着特朗普的竞选及施政,美国女性反对“不端性行为”、要求特朗普尊重女性和维护妇女权益的运动此起彼伏,并产生一定的政治影响。
特朗普虽然并非“#我也是”运动的直接目标,但至少发挥了催化剂的作用。从2015年初宣布参选总统到执政至今,关于其“不尊重女性”的报道接二连三,如竞选期间曝出的“猥亵女性录音门”事件、十多位女性指控特朗普性骚扰的问题、情色演员斯托米·丹尼尔斯与特朗普的婚外情及“封口费”事件等。通过强调自身的“克里斯玛式”性格、抨击对方制造“假新闻”、承认支付“封口费”等,特朗普及其团队勉强顶住这股压力。但不管特朗普如何辩解,相关指控是否属实,特朗普已经被美国舆论贴上“不尊重女性”的标签。有评论认为,如果特朗普不是美国总统,很难想象“#我也是”运动能形成如今的气候。另外,对于特朗普在堕胎问题上投机性地转向保守立场,要求维护堕胎权的女性也全力反对。而早在特朗普宣誓就职的第二天,华盛顿、纽约、芝加哥等全美几十个城市就爆发“妇女大游行”。以女性为主体的上百万游行民众要求在大选中屡屡对女性出言不逊的特朗普尊重女性权利、保护女性权益,要求新政府支持民权、反对歧视和停止族群分裂。
2017年10月以来,反对性骚扰和性侵的“我也是”运动形成声势。美国女演员艾莉莎·米兰诺以好莱坞制片人哈维·韦恩斯坦性骚扰事件为契机,鼓励受害女性勇敢打破沉默,在推特上公开被侵犯的经历,以使人们“认识到这些行为的普遍性”。运动波及之处,一批有劣迹的社会名流应声倒地。除韦恩斯坦外,“福克斯新闻台”主持人比尔·奥莱利、非洲裔演员比尔·科斯比、美国体操队前队医拉里·纳赛尔等或被迫辞职,或受到法律惩罚。这场运动还迅速蔓延至政治领域,数位老牌政客跌落。明尼苏达州民主党参议员阿尔·弗兰肯,国会任职时间最长的众议员、民主党人约翰·科尼尔斯等因被人指控猥亵或性骚扰而辞职。在“深红州”亚拉巴马州的联邦参议员特别选举中,共和党候选人罗伊·摩尔尽管得到特朗普的支持,仍然败选,相关指控的困扰是重要因素。在参议院即将审议特朗普提名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瓦诺之际,女教授克里斯汀·福特指控卡瓦诺曾青少年时性侵她,并在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作证,几乎要与卡瓦诺“当庭对质”。为反对参议院确认对卡瓦诺的提名,数千女性在国会山和最高法院示威,并高呼“阻止卡瓦诺”“我们不想让性侵者高坐法庭”等口号。
民主党的政治逆袭?
在美国选举政治的“永动机”中,两党不断通过在经济、外交、社会等领域的议程设置和政策辩论谋求政治优势,夺取政治权力。在2018年中期选举临近的背景下,民主党竭力利用“#我也是”运动来动员女性选民,这个本不应和政治沾边的议题深度卷入美国政治斗争。
自1980年以来,美国女性选民数量就超过男性选民,并且男女选民在选择自己支持的党派上表现出显著差异:女性更支持民主党,而男性更支持共和党。根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所做的出口民调,2016年大选中,男性对特朗普的支持率为53%,对希拉里的支持率仅为41%。有助于维护女性权益的“#我也是”运动,很自然地成为民主党竭力利用的政治资源。在输掉2016年大选后,民主党精英经过反思后认为,希拉里的老面孔和建制派色彩过浓是其失利的重要原因,女性选民对民主党的高支持率仍是该党的主要优势。特朗普本人的道德瑕疵和特朗普政府的保守政策,为民主党推动“性别政治”、打“女性牌”、在政治上打击特朗普及共和党提供了新弹药。在阻止卡瓦诺进入最高法院的过程中,民主党人不仅威胁称最高法院的保守化将导致女性堕胎自主权丧失,还积极组织示威游行。更重要的是,民主党将共和党对卡瓦诺的支持,上升为共和党对女性遭遇的冷漠和对女性权益的践踏。参议院民主党三号人物、女议员帕蒂·默里(Patty Murray)称,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确认卡瓦诺的提名,向全美的女孩、妇女、男孩和男人传递了一条非常糟糕的信息——“你们(受害女性)的遭遇算不了什么”。她还将特朗普和卡瓦诺联系起来,抨击他们“可以不经同意骚扰女性并夸夸其谈,性侵女性并以此为乐”,最后竟然“一路顺风,甚至成为美国总统或最高法院大法官”。民主党的策略,就是要将共和党塑造成“偏袒有权有势的男性”的政党”,以使女性选民厌恶和疏远共和党。
在共和党看来,必须回击民主党“煽动女性仇视共和党”的做法。特朗普将反对卡瓦诺的抗议群体定性为“愤怒的左翼暴民”,并指责民主党“炮制性侵指控的闹剧”、“不诚实”。参议院的共和党人,除了阿拉斯加州女议员穆尔科斯基一人外,全都投票支持卡瓦诺,展现了鲜明的党派立场。对特朗普和共和党来说,如何瓦解民主党对女性选民的选举动员,的确是个挑战。在2016年大选中,特朗普通过在贸易和移民问题上的民粹主义宣示,将“铁锈带”的部分白人蓝领从民主党手中争取过来,得以入主白宫。特朗普执政后,通过严打非法移民、推行贸易保护主义、为传统产业松绑等一系列政策,继续巩固该群体的支持,并通过吹嘘和炫耀“非洲裔、拉美裔的失业率创历史新低”等挖民主党的墙脚。
鉴于美国女性选民数量和投票率均高于男性选民,如果共和党无法处理好她们关心的议题,将使自己和本党在政治上处于不利境地。特朗普通过煽动民粹主义瓦解了民主党的选民联盟,但如果民主党将更多女性选民纳入自己的阵营,有可能实现政治逆袭。
重绘美国政治版图
民主党加大对女性选民的动员力度,已经在此次中期选举的初选阶段显现效果。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被喻为是继1992年国会改选举年后又一个“女性年”。截止8月24日,众议院初选中,共有200位女性候选人赢得初选,其规模创造了历史记录,其中民主党155人,共和党45人。女性政治家的表现还不止如此。在登记参加州长选举、参议院选举和众议院选举的参选人中,在赢得州长初选、参议院初选和众议院初选的候选人中,女性的比例都是历史上最高的。女性参政热情和参政效果掀起的“粉色浪潮”,极大增强了民主党的信心。也许是看到这一趋势,民主党左翼旗手、马萨诸塞州联邦女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表示,中期选举后她将认真考虑是否参加2020年美国大选的问题。
另一方面,民主党能否从女性新一轮的“政治觉醒”中受益,还面临不小阻力。“性别政治”是把双刃剑,在民主党借势动员女性选民时,共和党也在利用“愤怒的女性”来动员“愤怒的白人男性”。另外,根据里根时期的经验,美国社会和政治的保守化,将推动一部分更重视家庭和传统价值观的女性与激进的女权运动分道扬镳,这将增加民主党推动“性别政治”的复杂性。在中期选举两党候选人的对决中,被共和党动员的男性选民,是否会抵挡“粉色浪潮”尚待观察,但一定程度上会降低女性候选人最终获胜的几率。如果再分析众议院各选区的具体情况,女性候选人在初选中展现的光明前景可能要暗淡许多。在84个共和党牢固控制和具有较大优势的选区,73位民主党女性候选人要挑战共和党对手,其获胜的可能性很小。展望2020年大选,如果沃伦或其他女性政治家最终获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其最大优势是女性身份。但在美国政治中很可能继续扮演关键角色的“铁锈带”地区,特朗普获得的高人气很可能再次击碎民主党人的政治雄心。
不管短期内民主党和女性政治家能否实现双赢,从长期看,女性在美国政治中影响继续上升乃大势所趋。美国独立后妇女没有基本的政治权利,经过一百多年的斗争才在1920年代获得选举权。上世纪60年代后,通过争取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维护堕胎权的女权运动,妇女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地位逐步提高,进入联邦政府、国会、最高法院等重要机构工作的女性比例不断提高。女性参政能力的增强,使女性政治家已有能力问鼎白宫。希拉里虽然未能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女总统,但女性“打破美国政治最后一块天花板”的努力不会停止。随着美国人口结构的变化和女性参政能力的增强,女性选民终将以自己的方式重绘美国政治版图。